一个家装老兵的所见所思

摘要：蓝继晓说，如果说我们还处于农耕年代，那么我想，农民也有农民自己的活法……

  ——第三届家装T20峰会承办单位专访

  多年以后，作为中国唯二的上市家装企业创始人，蓝继晓仍旧时不时会自问：“当初是不是入错行了？”遭遇困难，或者感到困惑之时，这种自我怀疑就会扑面而来。

  毕竟，同是深圳企业的腾讯，其成立时间和蓝继晓创立的名雕装饰其实非常接近，但前者市值已经达到3.35万亿港元，是全球市值最高的十大公司之一。而作为装饰行业龙头企业的名雕装饰，市值还停留在20亿区间。

  经济学家、投资者，甚至刚刚跨界家居领域的菜鸟，都把名雕这样的企业称为传统家装，认为他们还停留在农耕时代。当然，这不是针对名雕一家公司，而是针对整个家装行业——“我不是说你是农民，我是说在座的都是农民。”

  2014年前后，互联网家装风潮兴起，各种花样的“创新”、各种形态的“模式”蜂拥而至，传统家装企业仿佛被彻底踩在脚下，许多同行失去了信心，有的也跟着搞概念，或者干脆转行。

  孰料，所谓互联网家装风潮，来得快，去得也猛，不出数年，那些炙手可热的互联网公司仿佛约好了一般，集体破产或倒闭，部分老板跑路逃债。自认为对新概念“听不懂”、“跟不上”的蓝继晓，其企业名雕装饰“没来得及”转型，反而在2016年成功上市。

  鬼使神差进入装饰行业二十多年后，蓝继晓回想自己的“入错行”经历，无端生出许多感慨。

  前身：“包工头”

  20年前，蓝继晓不太愿意跟别人谈自己的职业，因为那一问一答基本上是这样的——

  ——你是做什么的？

  ——搞装修的。

  ——哦，包工头。

  ——不，我是做设计的。

  ——既然做设计，为什么不留在公装公司，而出来搞家装？

  ——我觉得自己开个公司可能好一点吧，希望有所作为……

  反正，对话的最后，双方要么一脸尴尬，要么一脸懵逼。

  成为人们眼中的“包工头”，其实也是机缘凑巧。上个世纪90年代，蓝继晓本是公装企业的设计师。某个合作过的单位领导要装修，以一顿饭的代价请蓝继晓为其做全屋的布局设计，装修完成之后，同事到访，发现该领导的家装修得很漂亮，于是一传十，十传百，请蓝继晓做设计的人越来越多。

  当时，业主们自己找装修工不太容易，而蓝继晓是本省人，有比较广的本地人力资源，于是又帮业主介绍施工人员。蓝继晓有着传统潮汕人对责任和诚信的尊重，觉得自己受人之托就应该跟到底，特别又是自己找的工人，所以还时不时去监工，去指导工作，以确保工程顺利完成。这样的事多了，他干脆在1997年成立了专门承接设计和家装的工作室。

  蓝继晓的个人经历，其实也是众多深圳早期家装企业的缩影。

  偷师香港

  深圳家装企业能够在设计、施工方面领先于全国，一江之隔的香港功不可没。

  1997年之后，不少香港人到深圳买房子，或居住或投资，对装修工艺方面要求很高，觉得大陆师傅手艺达不到他们的标准，所以有时会从香港请装修师傅来施工。

  当时大陆乡下的木工一天工钱大概是50元，来到深圳一天可以拿到60-80元，觉得已经很好了。而香港的装修师傅，一天要价800元。大陆工人自己觉得香港业主钱多人傻，常夸口说给自己600元，一定可以做得比香港师傅更好。但当他们看到香港师傅做的项目之后，才发现确实存在巨大差距。

  蓝继晓的团队和香港师傅常同在一个小区里施工，中午的时候，他就请香港师傅吃饭，平时安排一些内地师傅去给香港师傅免费打下手。

  他表示：“以前做个抽屉，我们都做得不如香港师傅好，他们的收口做的很仔细，玻璃胶打得非常好。”而大陆师傅打玻璃胶，好像喝了酒一般，打得歪歪斜斜的，不对比的话，还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很好。

  就这样，通过请吃饭、打下手等“手段”，深圳的装修师傅终于也“偷师”得一手好手艺。

  后来，中装协到各地考察评比，发现深圳确实做得比内地好。于是，当时时任中装协会长的张恩树，组织全国同行到深圳学习施工，粤派装修工艺开始向全国传播。

1999年，中装协张恩树会长视察名雕，并题词“名师手笔，雕琢万家”

  另辟蹊径

  中国的家装行业，本可能只是公装公司的一个附属品，但，历史和人民选择了另一条路。

  90年代开始有了商品房之后，深圳建设局要求洪涛、广田等公装公司，在现在的深圳市二医院旁边的小路上摆摊，为有装修需求的业主服务，称之为便民一条街。但是，做公装的企业习惯了服务酒店之类的大工程，打心里不愿意服务家装的业主，于是这个便民工程也就不了了之了。

  也正因为这样，一些个人和工作室反而得到了机会。

  罗湖八卦岭428栋、中国第一座家装建材城，这是一个值得载入中国家装史的地方，可以说是中国家装行业的孵化基地，就像今日的高新创业园一样，她孕育了深圳乃至中国最早的一批装饰企业，一些后来声名显赫的家装企业，也都诞生于此，其中就包括蓝继晓的名雕公司。

名雕装饰第一个门店 深圳八卦岭

  作为一座比邻香港的城市，深圳很早就有崇尚商业的文化，这也体现在当地政府的政策上。

  当时，工商局的一位姓吕的副主任科员大姐，蹲点在建材城给企业发营业执照。然而，当年政策中的类别并不包含装饰企业，究竟给不给这些企业发执照呢，他们犹豫了很久。

  1999年，吕大姐顶着压力，给建材城2楼的这些设计工作室颁发了资质许可，共用“001”号家装资质，名雕就是其中之一。运行一年之后，发现没问题，建设局又给其他49家同类公司发放家居装饰资质许可,深圳第一批50家“正规军”的正式诞生了。

  17年后，名雕在深交所上市，当年的吕大姐、现在市工商局重要领导部门负责人打电话给蓝继晓表示祝贺，感慨当年没有做错，很开心。

  早年的比拼

  2000年前后，家装还是个新鲜事物，同行并不算多，作为拓荒牛的几家企业，创始人们多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。当然，由于大家的公司基本上都聚集在八卦岭，同行之间不免也会相互比较。

  当年的竞争，比的是“酒香不怕巷子深”。各个公司遵从一个理念，我的施工做得好，口碑就会好，靠着客户口口相传，就能支撑足够的业务量。

  虽说是莽荒阶段，名雕的蓝继晓、居众的刘海宁、雅庭的汪昌镇等人对设计和施工非常重视，谁都不想丢了口碑。他们都相信，只要装修做得好，客户就会找上门。

  2003年开始，越来越多的人嗅到了家装行业的商业机会。

  作为后来者的满堂红老板卢有吉，以一匹黑马的姿态进入，在家装行业掀起一场广告营销战。满堂红开了家装公司在报纸上打广告的先河，通过周末召集业主做装修讲座等手段，常常一次性接到很多订单。虽然这家企业最终走向没落，但蓝继晓对其评价是“成也萧何，败也萧何，不应该以成败论英雄。”他认为，卢有吉的满堂红在家装行业的萌芽阶段，引入了广告概念，使得装修公司也开始有了营销和品牌概念，值得肯定。

  设计师出身的家装公司老板，也是在懵懂中不断学习和认知，才慢慢梳理出装修公司的完整服务链条。从前端获客营销、来单转化、设计、施工，到供应链、财务、人力资源、售后服务等，每一项都需要学习，老板们需要不时“补课”。即便是他们的老本行——设计，也需要不断深化和更新，跟香港设计师学习，甚至寻根米兰，学习新设计思潮，新材料应用。装饰企业之间的发展情况的不同，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老板的学习成果。

2006年，丹迪中欧设计沙龙活动

  2009年开始，可以说是家装行业的井喷期。一方面，房地产在国家经济中的地位越来越高，另一方面，城镇化建设也带来更丰富的市场需求，装修公司的形态也在急剧改变。

  早期，雇佣关系只存在于包工头和工人之间。随着专业家装公司的出现，装修队或工人成了公司的固定合作对象，甚至成为员工。其中，一部分装修公司发展成中介型的公司，负责接单，而施工由合作的施工队完成。另一部分家装公司则拥有自己的工人，形成更稳定的雇佣关系。

  在这个过程中，部分跟不上的装修公司被淘汰或边缘化，而名雕、居众之类的巨头，也确立了自己的江湖地位。

2016年名雕装饰股份A股上市

  互联网浪潮

  2014年，以“互联网家装”名义进入装修市场的大量跨界公司出现了，强调标准化和透明化，宣称可以去掉中介和渠道的费用。

  这些公司以更低的套餐价格，更短的施工期，以及互联网新概念，瞄准装修预算比较低的中小户型业主，吸引了大量刚需客群，在市场上达成了一个又一个销售奇迹，一时间传统家装企业似乎根本没有还手之力。

  然而，质疑之声和“互联网家装”几乎是如影随形。人们发现，部分这类企业只是打着“互联网家装”旗号，以低价格作为营销获客的手段。虽然有新鲜的概念，但装修交付最终还是得靠人完成。互联网家装公司低估了装修交付的难度，等他们真正开始设计和施工时，才发现这个主要靠人的行业，根本就无法简单进行模式复制扩张；而没有扩张，就无法支撑这个所谓 “薄利多销”的互联网模式。

  一些互联网家装公司接下了远超自己承受能力的订单，最后完成得虎头蛇尾，或根本无法交付，不出几年，大量这类公司兵败如山倒，业主叫苦连天。

  在此次互联网浪潮中，部分传统家装公司也被迫转型，被卷入套餐和价格战的漩涡中。而另外一部分企业，却选择以不变应万变。蓝继晓认为，那些“慢半拍”的老板有着相似的基因，他们缺乏跳跃性思维，不擅长投机，但也因为这样，能耐得住寂寞。“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，而且还坚持使劲敲，所以，最后反而是他们见到了佛祖，取得真经。”

  他表示，客户满意才是企业真正能够活得下去的根本原因，不是模式，也不是所谓的创新。

2017年名雕装饰股份云家装发布会

  整装和未来

  2016年前后，互联网家装的风潮刚刚一过，“全屋定制”、以及如今的“整装”之类的概念又开始甚嚣尘上。

  对行业来说是“整装”，对消费者而言则是“拎包入住”。蓝继晓认为，家装行业的转型和发展，应该建立在业主的需求之上，而不是去创造模式。他表示，“整装”并不是新鲜的概念，只是资本和商业机构包装出来的新词。制约家装行业发展的，说到底，还是人。

  蓝继晓将设计和施工称为家装行业的任督二脉，人始终是关键。实际上，人们眼中的传统企业，也一直在探索和研究如何将这二脉打通，并尝试将之“产品化”。

  蓝继晓给自己在名雕总部选择的办公室，位置似乎并不是很好，一到下午，就得经受高强度的猛烈阳光。他选择这个位置其实是有深意的，这是他的个人办公室，但更是名雕产品研发部的试验田，而蓝继晓就是名雕新产品首席体验官。名雕研发的产品，首先应用在他的办公室里，经得起他本人和时间的验证，才会最终推向市场。

2019年7月，蓝继晓(右)接受新浪家居专访

  “我们的研发部聚集了超过50多位有10年以上实战经验的人，将整个装修流程进行重新梳理。”蓝继晓称，在名雕即将发布的新系统中，1位业主可以得到10位设计师的帮助，设计速度大大提升；而施工方面，名雕会将大量的工作交由其工业化4.0工厂前置完成，成倍减少到业主家中实际施工的时间。这一切的基础，是名雕20多年的实战经验。

  “如果说我们还处于农耕年代，那么我想，农民也有农民自己的活法。”蓝继晓补充道。（文/新浪家居 庄承浩）

  8月20日，2019年第三届全国住宅装饰装修行业T20峰会将在深圳举行。作为东道主的蓝继晓，以及来自全国各地的家装行业大咖，将在峰会上讲述中国家装行业的前世今生，共谋未来的发展之道，敬请期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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